玻璃罐里的星星

她送我的最后一件事物，是一个装满手工折纸星星的玻璃罐。

那晚我们坐在公园长椅上，远处游乐场的霓虹灯像融化的糖果。她突然从包里掏出那个罐子，递给我时说："攒到一千颗的时候，本来想当作周年礼物。"透明罐壁里挤着五彩斑斓的星星，每一颗都用裁得很细的便签纸折成——后来我才知道，那些全是她开会时记的备忘录。

分手后第三个月，我不小心打翻了罐子。在收拾散落的星星时，发现其中几颗隐约透出字迹。拆开来看，褪色的圆珠笔写着"他说新开的川菜馆不错"，或是"周三记得取干洗"。而最新的一颗里，她用工整的小楷记录着："今天路过婚纱店，突然觉得不穿一次鱼尾裙会遗憾。"

我把所有星星泡进温水。随着浆糊化开，四百二十七张纸条像鳞片漂浮在水面，组成一条虚幻的鱼尾。原来她早就在用这种方式，把本该对我说的絮语，都折成了沉默的几何体。

现在空罐子放在书柜顶层，偶尔折射阳光时会在地板投下星斑。有次打扫时发现，罐底还粘着一片极小的纸角，上面只有半句："其实我更想..."

残缺的笔迹像道未完成的填空题，而所有可能的答案，都随着那场心照不宣的告别，永远凝固在彩纸的折痕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