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罐里的星星

她送我的最后一个礼物，是个透明的玻璃罐，里面装了一百二十六颗手工折的星星。每一颗都用彩色的纸仔细包裹，在阳光下会折射出细碎的光斑，像我们刚认识那年夏天，游泳池里荡漾的水纹。

"每天拆一颗，"她把罐子推到我面前，"拆完的时候，你就不会难过了。"

我当真按她说的做了。起初每拆开一颗，都能闻到纸张上残留的护手霜味道，是白桃与茉莉的混合香型。有些星星里还藏着用铅笔写的小字："周三逃班去看展吧""你睫毛在发光""便利店关东煮第3格别买"。到第三十七天，气味已经消散殆尽，字迹也越来越少。

第六十八颗星星是空白的，第九十二颗的折痕特别深，像是被反复打开又仓促合拢。最后十颗我一次性倒了出来，发现它们用的都是同样的靛蓝色纸——那种我们吵架后她总爱穿的毛衣颜色。

罐子见底那天下雨，我把所有拆开的星星纸铺在茶几上，突然发现每张背面都印着同一家医院的LOGO。她从未告诉过我，在说"我只是累了"的那些夜晚，其实攥着病历本走过多少条昏暗的走廊。

现在空罐子放在书柜最上层，偶尔折射夕阳时会突然发亮。我终于明白，有些告别早就像折星星的纸，在展开之前就已经写好了结局。